加拉加斯不折叠:一座南美首都的贫民窟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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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拉加斯不折叠:一座南美首都的贫民窟之道


时间:2017年12月10日 14:13:15点击:1357类别:休闲旅游

「你以为自己在享受整个阿纳斯塔西亚,其实你只不过是她的奴隶。」

伊塔洛·卡尔维诺《看不见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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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全球各地的现代化建设一路高歌猛进的同时,城市化的进程也在迅速推进,在城市扩张的同时,也随之出现一些问题,而“贫民窟”或底层低收入人群聚集区是非常引人瞩目的问题之一。

班叔原来看过一本叫做《香港造城记》的书,里面举了九龙城寨的例子。这个极具传奇色彩的“贫民窟”,从英国殖民时期开始,就有许多底层人群聚集于此。

一直到1993年被完全清拆时,在0.026平方公里的狭小地界,聚集了8800间公寓,1045间商业机构,超过33,000人在寨城居住。人口密度达到每平方公里1,255,000人,属于全世界人口密度最高的地方,是香港人口密度最高的旺角的9倍。


这座由居民独立自主自治的“城邦”,和政府管理下的城市是“对立”的。它在1947年的时候,还只是一些非法定居者的聚集区,就像一个村落,大约有2000人居住。

当犯罪组织,底层贫民,非法移民纷纷来到这里安家,管控越来越难,逐渐被政府“抛弃”。


这座城寨在发现自己无法在地面扩张之后,开始向空中发展,形成了一座“立体城市”。

在这里,钢筋水泥房屋如雨后春笋般建成,非法扩建、违建严重,街道狭窄如走廊。居民用水来自8条公家的水管或水井。


《香港造城记》中说:

它就像一个“有机的巨大结构”,没有设计或规划,不停地变换形态以便适应人口、机会和需求的变化。

底层人民与执政主体间的矛盾一直在被放大。在舆论场上,复杂的事物通常会为了特定的目标被过分简化地描述。

贫民窟似乎总是与犯罪,恶劣环境与居住条件简陋等等问题结合在一起。好像贫民窟中的人从来就谈不上有尊严地活着。而政府也总是为了城市的“光鲜亮丽”而清除这样的地方。

但实际上,像九龙城寨这样的有机发展的聚集区,就像一个有着勃勃生机的生命体,它有着自己的智慧、文化与生机。


九龙城寨的剖析图
今天,班叔要为大家剖析的贫民窟现象,并不是已经被讨论得很多的九龙城寨,而是存在于南美洲的海岸国家委内瑞拉,这个国家有一座城市的贫民窟,也有着自己的“发展智慧”。

这座城市,名叫加拉加斯。


▲加拉加斯城,远处的两座大楼为玻利瓦尔中心
加拉加斯(英语:Caracas),是拉丁美洲国家委内瑞拉的首都,全国最大城市,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并且在20世纪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整个拉美的经济中心。加拉加斯位于加勒比海之滨的卡拉卡斯谷地,城市四周环山,海拔922米。加拉加斯始建于1567年,历史上曾屡遭地震破坏;1830年定为共和国首都。加拉加斯在历史上就是一个多民族的城市,居民大多数信奉天主教,官方语言为西班牙语。
我们的故事,要从一则调味品广告说起。

一则鸡精公司广告


▲《历史上最伟大的广告》,Rufi Guerrero 摄
摄影作品《历史上最伟大的广告》是摄影师Rufi Guerrero于2008年2月于加拉加斯拍摄的。

这则广告是调味品公司“美极”做的,没错,就是那家著名的做鸡精的公司。我们可以从其他照片里更清晰地审视这个“伟大的广告”。


Flickr网站用户拍摄的美极广告
《历史上最伟大的广告》照片上半部分所呈现的窝棚式的非正式住房,覆盖了围绕在城市周围的山丘。自建的窝棚后来又形成了较大的街区,被称为barrio(社区),类似于巴西的贫民窟。

同时,在照片下半部分,窝棚群下方,是更为正式的城市基础设施。这些高速公路和隧道都是在20世纪50年代建成的,当时委内瑞拉正处于关键的现代转型期。


▲加拉加斯的贫民窟建筑群,Alberto Rojas Jiménez 摄
除正式住房和非正式住房之间的鲜明对比外,政治宣传和广告也是加拉加斯城市景观的另一重要元素。


加拉加斯住宅楼上的美极广告
绝大部分大型的政治或商业性的海报都被张贴到城市的高楼大厦上,点缀着加拉加斯青翠的山谷。


▲从加拉加斯的公路上看到的广告,Vanessa Catalano Domínguez 摄
《历史上最伟大的广告》照片中的广告是独一无二的,它覆盖了一整片非正式住宅楼群,为美极单独作推广。美极(Maggi)是知名鸡精等调味料、汤料品牌,创于1884年瑞士,是欧美家喻户晓的烹调品品牌。

在这种罕见的情况下,广告宣传让非正式住房显得更接近正式住房,使我们能够了解城市发展的断层史,也传达出一种在加拉加斯从未完全实现的现代化倾向。

黑金时代

上世纪50年代,委内瑞拉石油业迅猛发展。一夜之间,它从一个微不足道的西班牙后殖民地变成了一个充满现代化和机遇的国家。

出于对首都这座城市中全新生活的美好憧憬,成千上万的人离开乡村,前往大城市寻求生计。这些人中大部分收入都不高,因而只能到处找安身之处。由于不得不为新居民安排住宿,同时又受到勒·柯布西耶“马赛公寓”(Cité radieuse)的启发,政府规划的大规模的住房便被设计和建造出来以容纳新市民。


▲马赛公寓(Unité d'Habitation,AKA Cité radieuse)
马赛公寓(法语:Unité d'Habitation)是坐落于法国马赛市郊的一处公寓住宅,由建筑师勒·柯布西耶设计,于2016年被列为世界遗产。公寓高18层,共有337户,可容纳约1,600人生活其中,内有23种不同类型的房间,从单身汉到有八个孩子的家庭都可找到合适的住房。马赛公寓代表着勒·柯布西耶对于住宅和公共居住问题研究的顶峰,结合了他对于现代建筑的各种思想,尤其是关于个人与集会之间的关系的思考。
然而,政府提供的住房解决方案远跟不上乡村人口的急剧流失。此外,住房单位也越来越不能满足原计划的雄心勃勃,事实证明这些代表了整洁城市面貌的住房隔离情况严重,且常常会发展成为危险的禁区。

于是,人们自发聚集在一起,建立起了非正式的定居点,一点一点地,成群的窝棚开始吞没加拉加斯山谷周围的山丘。居民们用他们唯一知道的方式表达了对政府官员制定政策不当的不满。

正如2012年威尼斯建筑双年展的策展人——贾斯汀·麦克奎克(Justin McGuirk)所说:

“拉丁美洲是现代主义乌托邦的葬身之地。……在这些‘超级街区’间,一条铺满贫民窟的地毯已经形成,这个有机体现在似乎在某种共生关系中将这些街区结合在了一起。在拉美国家的城市里,这种混合形式正在蓬勃发展,20世纪中叶的合理想象正在让位给非正式城市不可避免的生存逻辑。”

▲被贫民窟包围的住宅楼,Alberto Rojas Jiménez 摄
因为往往与犯罪行为有关,这些非正式建筑群被贬斥为“贫民窟”,但它们也包含另一层迅息——人们用最低限度的资源和一种与他人协作的方式,根据最适合自己的需求建造自己的房屋。

建造群集的窝棚是一种巧妙应用本地材料的高度社会化活动。那些被排除在“超级街区”之外的低收入市民,除了受到建筑师或城市规划者的专业干预外,还会积极地在城市的建筑环境中留下属于他们自身的印记,将窝棚扩散至整个山丘,并在barrio发展出紧密联系的社区。


覆盖加拉加斯山丘的窝棚显然为了解首都的生活提供了丰富的途径。但是这种居住方式现在已经超越了其自然背景,并蔓延到了城市的最高建筑上。近期的发展表明,这些非正式住房单位拥有超越典型住房类型的超常能力。

一座烂尾楼

大卫塔(Torre de David),这个名称源自这座大厦的投资人“大卫·布瑞伦堡”。

大卫塔原本要被设计成加拉加斯城市中的最高建筑,作为该国最大的金融公司——嘉法安斯金融中心(Centro Financiero Confinanzas)的总部,其原本的设计包括写字楼、停车场以及一些附属建筑。


▲大卫塔(Torre de David)
1990年到1995年间,委内瑞拉始终是人均收入最高的拉美国家。但这些记录并未能反映出贫困日益严重的现实。1994年,委内瑞拉终于爆发了严重的金融危机,大量企业破产,经济体系崩溃,嘉法安斯金融公司也没能幸免于难。

之后,大卫塔也被政府没收,成为国有资产。然而政府的财力也捉襟见肘,于是,曾有望成为现代化领头项目和经济实力象征的摩天大厦大卫塔,最终惨遭遗弃。一代经济辉煌的标志性建筑成了烂尾楼。


大卫塔,Julia King摄
2007年,大卫塔内开始涌入大量贫困人口,其中也包括低收入家庭,前后共计2500多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受当时的住房危机影响,他们穷困潦倒、无家可归,面对这样一座空置多年的建筑,生存处境窘迫的他们别无选择。


▲左图建筑展示了建筑本来的效果,右图展示了被占据后的样子。Ángela Bonadies 摄(左),Alberto Rojas 摄(右)
其实,人们栖居塔楼的行为本身的性质,属于非法占用,而占用的方式与大规模占领加拉加斯周边山丘的方式非常类似。

就连新居民发起的重建也是如此:在塔楼内建造窝棚式的住宅,使用相同的砖块和窗户。

 

从破败的废墟中重生,大卫塔成了1156个家庭的家,也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工作场所。

虽然是烂尾楼,但是大厦内水电供应还算正常,因而居民们在这里生活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便利。

渐渐的,不止水泥“窝棚”,大厦里甚至出现了教堂、超市、诊所、美容院、汽修厂等,居民们还自发组织了保洁队和保安队伍,大卫塔已演变为一个垂直社区。

 

2012年8月,威尼斯建筑双年展将金狮奖授予Urban-Think Tank 的“Torre David / Gran Horizonte”项目。

该项目再现了大卫塔中由居民自建的餐厅“Gran Horizonte”,展览期间,餐厅也供应与原塔中餐厅相同的传统美食。


▲双年展上的"Gran Horizonte"餐厅
当时,这个项目在委内瑞拉建筑界引发了很大争议,有些人认为该项目公然支持非法占用,并且刻意避开了委内瑞拉的社会现实,没有选择用批判性的眼光对这种特殊的社会行为进行观察。


▲观众在双年展上的"Gran Horizonte"餐厅参观
而且,“理所当然”地,这个建筑的居民没有获得奖项,但他们无疑吸引了来自社会各界的目光。

这个展览项目对居民带来的影响,也很耐人寻味。它让这个垂直贫民窟备受关注,城市政府觉得面上无光,自2014年7月起,政府便启动了驱逐塔内所有居民的进程。

住到哪里去?

要调动这么多人,就意味着不得不广泛实施政府战略。早在2011年,委内瑞拉前总统乌戈·查韦斯(Hugo Chavez)就开始实施“大住房使命”计划(Gran Misión Vivienda),试图解决加拉加斯持续的住房问题,其中就已经包括了大卫塔居民的搬迁。

“大住房使命”计划于2011年制定并实施,该计划覆盖全国,且具有非常重要的政治意义。计划旨在为无家可归的人、生活在“高风险”地形区和贫困地区的人们提供体面住房,收入达到国家最低工资四倍的任何人都有资格参与该计划。参与计划的人能够直接获得完工的住房,或者也能够以极低的价格购买之。

▲“大住房使命”计划的安置房,Flavia Rainone 摄

▲同上,Juan Camilo García 摄
全国各地因此兴建了许多包含多户单位的大型建筑,其中一些位于加拉加斯黄金地段,而有些,很讽刺地,则位于已建成的barrios一旁,离市中心更远。集体主义、家庭和社区一体化的思想再一次被政府强加给广大人民。


▲建设在贫民窟旁边的新楼房,Alberto Rojas Jiménez 摄
然而,“大住房使命”计划中的建筑很快便因各种“不详因素”而臭名昭著。

作家麦克·冈萨雷斯(Mike Gonzalez)在《思索:委内瑞拉革命的未来》一文中说:

具有象征意义、建筑社会住房的“大住房使命”计划常常被作为查韦斯主义成功的光辉案例来加以展现。每周四,马杜罗都会在电视银幕上分配委内瑞拉某地的住房,并抛出十万级别的数据——而实际情况又和这类夸夸其谈大相径庭。事实上,在建住房比去年同期相比减少了66%……查韦斯对社会住房项目的愿景还包括学校、体育设施、商业和社区设施,而现在的项目却仅限于一般住房,而且其中许多还没建成。而在政府仁慈的漠视下,这些半拉子工程往往被地方犯罪分子接管,他们买进又卖出这些“空间”(而非房间或公寓)。
人们重新又开始不断寻求邻里模式的自治,窝棚的建设依旧不减。事实上,这似乎已经脱离出政府战略之外了,他们显然还没有把该计划视作为目前处境的一种最终解决方案。


贫民窟被认为是这座城市“最糟糕”的部分,然而,人们却在这里展示了对任何城市来说都非常关键的一种关于居住密度,邻里相聚的理念
委内瑞拉建筑师Vanessa Catalano在批评文章中说:

所有这一切都是那么不光彩,因为多年来自下而上的房地产革命所造就的贫穷现象可能不仅仅只是暂时性的。唯独令人振奋的是,它可以被看作是一种开发特别的拉美式住宅原型的尝试。
缺乏明确的目标已然成为委内瑞拉最大的政治图景。该国的政客们仍在探索解决住房问题的方法,坚持一个完全不合适的自上而下的现代化解决方案,而且他们已经栽过一次跟头。
与此同时,像美极这样的国际品牌则能够更快地将品牌传播与城市的自然建筑环境相结合。他们选择将广告投放至当地的城市轨道交通列车,以及城市高楼上——接受当地的风土人文,他们便有机会利用它来获得优势。

美极集团非常清楚,窝棚正是加拉加斯城市生活中不可否认的一部分。


参考网站:https://www.failedarchitecture.com/the-best-ad-in-history-capturing-caracas/
(编辑助理:晨觅)

楼主低端人口9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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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的低端人口95272017年12月10日 14:29:35回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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